戴汝为 王丹力
【编者按：戴汝为院士，1932年生人，曾任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成员、信息技术科学部副主任、道德委员会委员，长期从事自动控制、系统科学、模式识别、思维科学、人工智能等领域的研究工作；现在中国科学院大学人工智能学院工作。中国科学院大学人工智能学院成立于2017年5月28日，是我国人工智能技术领域首个全面开展教学和科研工作的新型学院，由中科院自动化所担任主承办单位。戴汝为院士一直非常关心中国科学院大学人工智能学院和人工智能学科的发展，值中国科学院大学建校40周年之际，撰文书写人工智能的愿景。】
进入21世纪，随着近几年信息科学与网络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从深度神经网络的出现，到AlphaGo战胜国际围棋顶尖高手再次轰动了世界，蹒跚前进六十年的人工智能技术在近期获得了飞跃式发展，随之应用领域也不断拓展，为各行各业创造了—个又一个智能应用的“神话”。但是人们在享受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便利与新颖体验的同时，也有很多人对人工智能显现了一些不安与质疑。起初是对于人类伦理学和“超越人类自己”的担忧，然后是对于人工智能发展难以防御的恐怖袭击和无边界战争的恐惧。人工智能最为主要的问题是安全风险，包括数据隐私问题、可访问性、道德标准、算法偏差、系统的安全和控制等等。当然，最大的担忧仍是智能系统的可控性，以及由智能系统不可控而导致的重大灾难。于是，一些人在问：人工智能究竟会把人类带向何方？人工智能的前景应该在哪里？
面对这些问题，戴汝为院士回忆并分析了几十年来我国人工智能发展的历史：1991年，在参加第12届国际人工智能联合会议之后，戴汝为院士带着一些问题请教钱学森先生。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钱学森先生认为应该走“以人为主，人-机结合”的道路。1995年钱学森先生再次发出真知灼见：“人跟机器真正结合起来了，那时候人的脑筋一下子就扩大了，整个人类的知识都可以吸收进来，如果真正做到了这一点，那‘人’就不是现在的人了，人类进化了，人与机器结合在一起”。对于这种愿景，钱学森先生热情的写道：“我们一旦进入这样的人工智能世界，人类也就跟着改造了，将会出现一个‘新人类’，不只是人，是‘人-机’结合的‘新人类’”。同时，他满怀信心的预言：“中国向此方向努力，也是为了促进实现新世界”。对于如何实现这样的世界，1996年，钱学森先生敏锐的看到数据处理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他又科学的预言：“ 一是用这个现代科学技术体系来建立这一信息网络； 二是人要用这一信息网络，达到运用自如，真正成为人-机结合的‘新人类’”。钱学森先生直到晚年仍然萦怀着人类这一跨越式发展，2005年，在戴汝为院士与钱学森先生的一次谈话中，他告诉戴汝为院士：“……人在科学上的创新是很重要的，科学上的创新光靠严密的逻辑思维不行，创新的思想往往开始于‘形象思维’，从大跨度的联想中得到启迪，然后再用严密的逻辑加以验证。”创新的 “人-机结合”实现“大成智慧”之时，必将出现“人-机结合”的“新人类”
为了继承钱学森先生的科学思想，戴汝为院士于2003年结合当时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网络安全与网络道德的问题，在中国科学院学部报告中提出：“Internet-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网络安全应该从整体性、协同各方面构建信息安全的网络环境，是组织管理和决策。而解决这个问题，应该采用“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方法论”，把各行各业的智慧、群体经验、古今中外的安全知识与高性能计算机、海量储存器、宽带网络和数据融合、挖掘、过滤等技术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处理复杂问题及系统风险的决策平台。对于Internet 而言，是开放的，人在其中，而且与社会系统紧密耦合；是时时、处处有人参与、自适应的、不断演化的、不断涌现出新的整体特性的过程；所以，Internet 的安全管理，不是一般管理手段的叠加和集成，而是“综合集成”！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强调“人”的关键作用。实质上是“人-网结合”、“人-机结合”，发挥综合优势。在这种“人-机结合”、“人—网结合”，而且是在“以人为主的综合集成”体制当中，能够体现人类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
为了弘扬钱学森先生的科学预言，2005、2008年，戴汝为院士在自然杂志、中国工程科学等刊物撰文，在科学出版社等出版社出版相关著作，论述“综合集成研讨厅”发展到“信息空间的综合集成研讨体系”；实现先生称之为“智界”的“大成智慧涌现”；采用信息技术、网络技术，把专家体系、机器体系、知识体系三者共同构建成“虚拟工作空间”，实现“以人为主、人机结合”的可操作平台。在这个“人-机结合”的平台中，实际上正是“‘人-机结合’的新人类的虚拟世界”。
近年来，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可穿戴技术、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新型信息的新成果不断涌现，为复杂系统相关问题的处理提供了有效的手段。但是，复杂系统问题的决策单靠技术是不够的，正如钱学森先生和戴汝为院士提出的：需要利用“综合集成”的思想，解决“复杂巨系统”问题的最有效的科学方法是“综合集成研讨体系”，就是将人的智能和机器的智能有机结合起来实现智能的“综合集成”发展，这才是解决复杂系统中各类问题的最佳途径。
从“人-机结合”的本质分析，钱学森先生坚持认为要体现“以人为主”，所以“‘人-机结合’的新人类”应该继承人类的伦理、道德和行为准则。这样，可以预期：人工智能的发展应该体现人类自己和人类社会有史以来建立的理念；“‘人-机结合’的新人类”应该是人类在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基础上的提升，是人类“大成智慧”实现、顺应大自然和宇宙空间当中进化的崭新生态！
